Nexus基金会在华盛顿进行筹资会,受邀的捐助者使用虚拟现实眼镜体验缅甸难民营生活 基金会在邀请函中许诺这会是一个“鸡尾酒和虚拟现实”的夜晚。40多人挤进华盛顿的一间平房里,吸着玻璃罐里的混合酒,之后坐在靠背椅上调好他们Oculus Rift眼镜。在8分钟的时间里,一个难民营在他们眼前展开,他们在这个脏乱的地方边走边看。这是12万缅甸Rohingya穆斯林临时的家,他们是为了逃避佛教徒暴力团伙的施暴,在4年前逃到这里的。小学教师Flora Lerenman说,她从文章中了解过Rohingya穆斯林的困境,但是在观影后,她觉得更能对这些人的挣扎感同身受。“我就在那里,”她说,“我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 过去两年间,多家科技巨头和好莱坞动辄向虚拟现实(VR)领域投资数百万美元,希望这种媒体能给游戏和娱乐业带来转型。但是越来越多的电影制片人、政策制定者、研究人员、人权工作者、甚至一些执法者,都看到这种新生媒体可能带来更大范围的社会影响,这种影响是因为VR具备让人仿佛亲临第一现场的惊人能力。VR的支持者列举的一项研究显示,VR可以让人更能感同身受,并影响人们从警察巡逻到环境问题的决策。 但他们也面临新的问题,即这项还不成熟的技术会把使用者带到看起来过于真实的情境中,可能会在无意间对他们带来伤害。今年夏天,一个15人组成的摄影团队去到奥斯维辛集中营和Majdanek集中营,将大屠杀的恐怖场景记录到VR中,以此为后代留下对这一暴行的记忆。在他们纪录片的一个场景中,戴上VR头盔的观众可以在难民营幸存者3D全息图像的陪伴下,进入一个玻璃房。“我们不知道这个能引起同感的设备,或者是这种浸入式体验,是不是使用者带来伤害。”南加州大学Shoah基金会总干事Stephen Smith说。该基金会正和VR公司合作模拟大屠杀体验。“还有一种危险是,当经历太多极端体验后,你可能变得麻木不仁。” 利用仿真和角色扮演来强化理解,很难说是一种新观点。但新的研究显示,完全浸入式VR在大脑中所产生的独特印记,与观看电影和读书留下的印象完全不同。在完全浸入式VR中,人们可以立刻成为纽约街角一次枪战的一部分,亲眼目睹叙利亚战火纷飞的情景,或者亲历变成植物人的感觉。“我们的研究显示,人们获得现实经验时大脑活跃的部分,在使用虚拟现实时也会活跃起来。”斯坦福大学虚拟人类互动实验室创始人兼主任Jeremy Bailenson说,“需要转换视角的能力才能区别开现实和虚拟现实,这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有些难。” 从性骚扰到警察训练 VR的潜在影响还有待发掘。VR内容提供者才刚开始解决VR摄影学的基本问题,例如如何从多种角度拍摄一个场景,如何拿着摄像机才不至于让人头晕,如何构造一个连头发都清晰可见的逼真全息影像。 尽管如此,VR内容的数量还是在爆炸式增长,而且人们能在越来越多的地方看到VR视频。 在过去的两届Sundance电影节,戴上VR头盔的观众可以“亲临现场”,看到一对夫妻正在朝对方破口大骂、拳脚相加;或走进有警察参与的枪战现场,从店主、警察或行窃的年轻黑人的角度观看同一场景。 另外,联合国已经制作了关于全球人权危机的影片,包括360度透视埃博拉疫情过后的利比里亚、尼泊尔地震安置所、或从一个12岁女孩的角度体验在约旦的叙利亚难民营。 今年在包括俄勒冈大学和伊利诺伊大学在内的大学校园里,在一些课程中,学生们观看浸入式VR电影体验一位年轻女性在校园派对中醉酒后遭遇性骚扰的场景。 甚至有些警官都已经开始用VR训练警员,希望他们能够掌握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应对棘手状况的能力。一个由退役警察组成的非盈利研究团体“警察基金会”,正在申请资助,研究在警察训练中使用虚拟现实,该机构主席Jim Bueermann说。今年,Bueermann与政府高官会面,描述了他的愿景:让美国的每个警察部门都拥有一个VR头盔。“我们会遇到这样的情形:20多岁的黑人男性在街上走着,却在他自己认为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被警察要求站住别动。我们希望通过VR技术用几个中年白人和这个黑人交换位置。”Bueermann说,“我相信这对于我们训练和评估警察的思路将带来重大改变,我自己对这一点已经想得很清楚。” 在VR的发展方向中更引起争论的是,保存死者的记忆。开发者开始研究如何建立已逝爱人的3D模型,来在虚拟环境中代替逝者。这一项目名为“极乐世界项目”(Project Elysium),得名自古希腊的死后世界。亿万富翁开始委托自己的全息影像为自己死后代言。另一些人正努力寻找仍然健在的大屠杀幸存者。洛杉矶一家创新企业8i正在创建70岁以上著名人物的全息影像,包括女性主义者Gloria Steinem和好莱坞制片人Norman Lear。 遇见已逝者的虚拟影像是一种非常令人激动的经验,极乐世界项目的开发者说。他们最近在遇到投诉后,搁置了这个项目。他们想要重新考虑如何开发出一种“不但令人喜爱,而且不会惹人发怒或让人恐惧”的东西,开发者之一Steve Koutsouliotas这种一封电子邮件中说。 还有一些人已经尝试过拥抱真人的全息影像。当Ashley Scott戴上VR头盔、第一次重新体验与她4个月大的宝宝Reese见面时,逼真的情境将她吞没。8i公司雇用这位31岁的室内装饰师,来拍摄Reese成长的过程,进行一个VR家庭相册项目。Reese现在已经2岁。“这是语言难以形容的,因为这太超现实了。”Scott说,“我感觉就像真的抱着4个月大的Reese一样。” 色盲体验 研究显示,VR造成的反应可以影响人们的行为。2013年,斯坦福大学和佐治亚大学的研究人员研究了两组人在经历VR体验后对于帮助色觉困难者的意愿。一组人在VR环境中想象自己是色盲,而去完成颜色匹配练习;而另一组人做同样的练习,只是多戴了一个滤镜,从而被迫“成为”色盲。研究人员发现,在研究结束后24小时的时间里,第二组人用2倍的时间帮助色盲患者。研究者还发现,VR的效果对于之前更不倾向于同情色盲患者的人而言,更加明显。 在2011年的另外一项研究中,斯坦福大学的博士生要求一组受试者阅读一段关于一颗红木被伐木工人砍倒时的描述,另一组则在VR中砍倒这棵红木。在试验结束后的访谈中,两组人都说会更注意个人行为对环境的影响。但第二组人平均少使用20%的餐巾纸去擦脏东西。 当然,大多数每个人没有机会使用VR。最便宜且功能全面的VR头盔,索尼公司最近发售的PlayStation VR,价格为400美元,而且是作为游戏装备开发的。 情况很快会改变。谷歌计划下个月开始售卖价格为79美元的头盔。智能手机制造商正在努力将VR视频功能整合到智能手机里。Smithsonian和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这样的博物馆已经有了VR观展服务,VR电影也已经成为电影节的固定节目。 太过煽情? 华盛顿“鸡尾酒与虚拟现实”筹资会组织者、Nexus基金会会长Sally Smith说,她是在观看了《一个黑夜》(One Dark Night)的5分钟剪辑后,决定拍摄自己的VR电影的。One Dark Night是Nonny de la Peña记者2012年在佛罗里达州的Trayvon Martin影展上展出的一段浸入式电影。“这部电影如此动人,让人深陷其中。”Smith说,“我意识到这能帮助人们建立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联系。” 她所在组织的工作目标是防止种族灭绝和大规模暴力。他们一直以来都遇到的挑战是,如何使西方人关注全世界暗流涌动的各种危机,并保持这种关注。近年来,她一直努力支持拥有超过100万人口的Rohingya,这一族群被剥夺了公民身份,并在旷日持久的冲突中遭到相邻的、占人口大多数的佛教族群驱赶,被迫离开家园。他们现在住在偏远地区的营地里,没有迁移的自由,医疗卫生和教育条件也很差。许多人从海路逃离当地艰险的环境,有的在路上被淹死或被人贩子拐卖。 她一旦决定制作她的电影,就立即行动起来。Smith聘请了2位渴望尝试VR这种新媒体的电影制作人,一起用了两周时间在缅甸实地拍摄。在那里,他们要每天乘坐一辆窗口涂黑的货车偷偷进出难民营。 到5月,这部电影《栅栏背后》“Behind the Fence”准备就绪。整个夏天,Smith开始将其播放给芝加哥、休斯顿、洛杉矶和华盛顿的朋友和资助方观看。她还开始和其他行动者组织分享,“像图书馆一样”,借出她那25个Oculus Rift头盔。这部电影将由刚刚被Huffington Post收购的VR内容制作商Ryot发售。 其中有一些最生动的形象——因为脑膜炎而脑袋肿大的婴儿、一个哭诉自己的父母如何在逃亡过程中死去的男孩——不会在电影中出现。电影的其中一位制作人、总部位于纽约的研究与媒体制作机构Novo的创始人Lindsay Branham说,由于VR更容易激起的情感反应,他们的团队有意选择不展示那些最悲惨的遭遇——她把这比作“用贫困来吸引眼球”(poverty porn)(译者注:利用一些悲惨的镜头来制造卖点、吸引捐助、煽动愤怒情绪等)。“毫无疑问,VR还是新生事物。”她说,“我认为,要把多少内容展现给人们,是值得好好讨论的。” 上个月在华盛顿那次活动上许多受邀者都是第一次体验VR。他们戴上VR眼镜后,会伸头朝各个方向看。之后他们说自己被看来无法触及的生动细节所打动——他们坐人力车行进时路上溅起的石子,一个男人给他妻子带回家的苹果。 《栅栏背后》让人们瞥见了未来新闻可能的样子,de la Peña说。“你将和你的家人一起走进新闻,而不是在电视机前看新闻。”她说,“我们只是要当心别走太远。” 奥斯维辛、性骚扰和警察射击训练——虚拟现实的在探索中前行 | 责任编辑:晓木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