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虫学术科研第一站讯】1991年晚秋,李泳回到埃利斯来看SSC落户的地方。这里跟德克萨斯的很多地方一样,地势像起伏的小波浪,无数的小溪在流淌,溪边长满了亭亭的三叶杨。在这个季节没有好看的风光,多数庄稼都收割了,为了种冬天的小麦而开出的田地还满是泥泞。只有零星的一些因为下雨耽误了收割的田地,还盛开着雪白的棉花。老鹰在天空翱翔,盼着能抓一只偷穗的耗子。这不是牛仔的家乡。我在田野看到一群安格斯黑牛和一只孤单的白马。不过市场的牲畜大多来自远在埃利斯北部和东部的农场。去未来的SSC园区,需要经过从农场到市场的漂亮的州级公路,然后走上简陋的乡村小道,跟百年前棉农走的那条尘埃小道没什么不同。
当李泳经过等着拆迁的农家木板房,李泳知道已经走进了德克萨斯为SSC园区征购的土地。向北一英里左右的地方,李泳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新建筑,那是磁铁设计大楼。一片橡树林外是一个高耸的钻塔,是从海湾的油田买来为SSC钻试验孔的,孔宽16英尺,深265米,直达奥斯汀白垩的底层。李泳捡起一块钻出的白垩,想起了赫胥黎。
看着那大楼和钻塔,我知道项目经费可能要停了。我能想象,什么时候试验钻孔可能被填充,磁铁大楼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农夫能依稀记得,一个伟大的科学试验室曾经落户在小小的爱利斯。也许我还生活在赫胥黎的维多利亚式的乐观主义下,我不能相信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相信自然终极理论的研究会被我们的时代抛弃。
谁也不知道一个加速器能否让我们迈出通向终极理论的最后一步。在大科学仪器的历史进程中,我们今天有布鲁克海文、CERN、DESY、费米实验室、KEK和SLAC加速器,过去有劳伦斯的回旋加速器、汤姆逊的阴极射线管,更早的还能追溯到夫琅和费的光谱仪和伽利略的望远镜。我不知道SSC的那些机器是不是这一历程的必然延续。不管自然的终极定律能否在我们的时代发现,我们都在继续一个伟大的传统事业——检验大自然,一次又一次地问它为什么是那样的。
【遗憾的是,就在温老的书要出版的时候,SSC流产了。 1993年6月24日,众议院决定从1992年的能源和水的拨款议案中取消对超级对撞机的资助。接着,物理学家们到华盛顿为SSC游说。9月30日,参议院以57票对42票通过了SSC的预算(6.4亿),但10月19日,众议院以近2比1的投票否决了它。 那会儿,在Ellis,15英里的隧道已经埃利斯地下挖好了,房子修好了,速器设备到位了,低能推进器的570米隧道通了,而其他地方的磁铁工厂建起来了,24个国家的博士们联合开展的一个实验计划也批准了……温老认为,原因是政治的,也许议员觉得有必要通过反对某些事情来表现他们的fiscal prudence。SSC的钱只占预算的1.3%,却已然成为一个便宜的政治符号。 温老在新版后记中说,科学家喜欢发现,而公众喜欢应用。几百年来,科学与社会的关系就由一种默许的契约维系着。但那契约似乎正在破裂。不仅议员失去了对纯科学的信心,应用领域的科学家也来反对追寻自然律的人。SSC遭遇的麻烦似乎意味着人们对纯科学已经不抱幻想了(the trouble thatthe Super Collider has faced in Congress is just one symptom of thisdisenchantment with pure science)。(抱歉的是,中译本的《梦》是根据第一版翻译的,没有温老的重印后记。)
SSC的故事,似乎证明了Andrew Pickering所说的粒子物理学的“社会学”(见他的Constructing Quarks a Sociological History of ParticlePhysics,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6,有“第一推动丛书”中译本,《构建夸克》)。不管怎么说,粒子物理学从场论游戏变成社会问题,虽是科学“堕落”却是文明进步的一个象征。】 超级对撞机的流产 | 责任编辑:晓木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