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个周日的半夜两点多,我醒了,觉得全身干燥,嘴里干渴。我去看了一下手机,凌晨两点二十四还是四十二记不清了。我去小便了一下。孩子睡前喝水了,我怕他尿床,便去抱他,让他也小便一下,孩子太重了,我非常吃力,把他放到马桶上以后我头晕,我觉得我快死了,不行了,我用左手去抓住洗手池的边,之后就不知道了。醒来时候我躺在卫生间门口的地上,我看到我的头旁边就是卧室的门的底边。我起身回去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以后,我竟然发现卫生间门口的地上散落着我的玉镯的断块,看看手腕,那里划了一道血痕。给孩子穿衣的时候问孩子,孩子说我摔倒了,他叫不起来,看我动呢,他就没管。我问怎么动的,他躺地上演示,一个手抱着头,一个手撑着地,挣扎着起身。看着孩子演示,我觉得自己很可怜,我的镯子摔成了碎块,我不知道。手抱着头,那一定是头摔疼了,一个生命,在意识昏迷的时刻挣扎着想要保护自己,那个生命就是我。孩子小,我不怪他,但是,另一个人,我认为他是有责任来保护我的。
我给孩子他爸打电话,无论他如何看我,我是把他当亲人和依靠的。说昨夜昏倒的事情时候我快说哭了。然后我说 :“我今天头还昏昏沉沉,我现在就在医院,可是我不能给自己看病,我带着学员,要先给学员看完了再说我自己,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学员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我的病,只有到下午看了。我今天下午管不了娃,你要么早点回来,要么让娃全托。”他答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会记在心上。
下午看病,医生说我脑供血不足,开了一些药,我提回家去吃。虽然嘴上说管不了娃,可还是把娃接回来。这孩子一旦在我跟前就没有章法,看电视,要吃着,吃那,几下折腾下来,睡觉到十一点多了。我们刚躺下,孩子他爸回来了。随之带回来的是一股子酒味,冲天呛地 。他知道我醒着,但是他没有说一句话,去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等着等着他问。在我想像中,他昨晚回来,我是要向他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让孩子躺地上再演示一遍。然后他要郑重其事地教训孩子,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保护妈妈,自己保护不了,要打电话求助。他既然昨晚回来迟了,还喝酒了,那现在该有时间问了吧,一句话而已啊,能耗费他多少时间?可是孩子他爸不问。我又不想主动给他说,他明明知道的。我活了39年了,我第一次出现昏迷,这在我是大事,我希望受到关心和安慰,而不是我起死皮赖脸地索求关心和安慰。可是我没有等到,他义无反顾地提着包出了门。我的心,凉的像是泡在了冰水里。是我想多了。
第三天了,吃着药,可是还是头昏,我扛着沉重的头,笨重迟滞地往来于我的工作区域,男同事们很照顾,一天也就下来了。不想吃饭,硬是强迫自己吃了点,便去睡了。
第四天早上去上班,男同事说:“你老公打电话了,说孩子练习册找不到,问你怎么电话打不通。我说你身体不好,让他回来把你看一下。” 这个男同事和我家孩子他爸不熟,可能话都没说过几句。他能这么帮我申请援助,我挺感谢他的。我马上给孩子他爸打电话,他说,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我说我手机振动,没听见,也没有去看手机。我的头昏沉,耳朵也就不那么灵敏了,真的是没听见。他说那就好,然后挂了电话,既没说你身体怎样,也没说回来看你。我以为,我男同事能给他说让他回来看我,他好歹会问一声的。做为我的丈夫,我的亲人,难道还比不上我这大不咧咧的一个男同事?可是他没问,他不想知道。我想多了。
第五天,我不仅仅头昏,还拉肚子,腰像断了一样地疼,我有腰椎间盘突出,看来是犯了。肚子疼,用手捂着,后面的腰背疼,这却是捂不上的,我不得不请假去看病,吃药,做按摩,然后躺在床上养。我想喝点稀饭,我幻想着,要是孩子他爸能回来给我端一碗稀饭放在床头柜上,该多好。到了晚上,门锁响了,孩子他爸回来了,他看我躺在床上,问我吃了没。这个时间,我能躺在床上,这是第一次。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说吃了。连我的病都不问一下,不看看我还有没有能力来做饭或者买饭,我拿什么吃。可是他不关心病,只问吃了没,他要认为我身强马壮,能吃能睡,那就算了,算我吃吧。他把卧室的门关上,然后躺在沙发床上看电视去了,他身边的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哪有电视上的女人好看。可能看的是一个枪战片,声响很激烈。我头昏,听不得这样。于是我挣扎着起身,洗漱了一下,穿了鞋,拿了包,开门出去。在出门的那一刻,他问:“你干啥去?” 我没理,关上门,按了电梯。我盼着他能从沙发上下来,打开门,让我回去。可是他没有。进了电梯,我迟迟不按一楼,我想他会出来拉我,可是一片寂静,等不到他开门出来,我只能按一楼,下去。我去到孩子的托管睡觉,那里有空床。躺到床上,外面有男老师在楼道说话,我盼着是孩子他爸来找我。我们生气了我就在这里住,他知道的。可是不是他,是男老师。我想多了。
第六天,身体渐渐好转,第七天,我可以正常吃饭,做家务,外出了。在我躺在床上的那几天里,我心里想的全是他对我的淡薄,我想我病一好,我就把我东西搬走,我不想看到他,太寒心了。可是病好了,似乎病痛如梦般遥远了,心里的恨也就遥远,淡漠了。我健康,平安,没他,不是也活的挺好,何必一定要仇人一般决裂呢,我昏迷是第一次,可是类似的事情在这十年里实在是太多了。病的时候,想的太多了,病好了,只要还能活下去,就凑活着往下活吧。我对生活,对他人一点点都不奢求,我只求让我能心平气和活下去,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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