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想着怀念昨日的你,夜是渗着前事挥之不去。秦岭脚下的秋夜,风”呜啦啦””呜啦啦”刮着。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肆虐的风声,回想着那个有着同样肆虐风声的城市。如果可以,真想买个最最精美的相框,挂在床头,里面裱着那时我们的故事。想你时,抬起头,就能看见你那时的样子。 西北地区终究是干燥的,支教半年,嘴唇常常缺水而干裂,脸上不经意间也会冒出白疮,于是时常想起那个有海的城市。想起那时清晨,晌午和傍晚变幻的阳光,想起一方蓝天,一片碧海,一个红墙绿树的校园和那一路合欢的绒花满树。 毕业从来不是一次性完成的,先是这,再是那,一步一步的走过。2008年9月,来到“日出初光乃先照”的日照,来到熙熙攘攘和被大大小小的桌子挤的水泄不通的学校北门,在火辣的太阳下排上一上午的队办完入学手续,毕业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步。 大一是早期的日子,早上五六点钟,草上的露珠还没有干,砖缝里有着被蚯蚓盗出的一堆堆新泥。早起的鸟儿吃虫,早起的我们在跑操,在山哥和伟哥“一二三四”嘹亮的号子下,围着环校的柏油路跑操是每天的必修课。虽然无数的嘉言懿行都在标榜早起,可被胁迫的感觉终就不好。军训、广播体操、歌咏比赛、早操、晨读、晚自习每天单曲循环,枯燥乏味。大一却就是这样被胁迫着走过的,唯一的好处是虽然全班同学认不全但都还能打个照面,不像以后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一直到毕业聚餐再也没有聚齐过。那时全都还能来上课,依然清楚的记得星哥元哥翔哥在班会上辩论侃侃而谈,舌战群儒的光彩。再后来就是许多人再也不来上课,只剩下几个同学举着雨伞在历家庄子、前大洼寻着丁元的情境了。 大二大三不知什么时候北门有了青春牌卫生纸,“青春啊 青春 青春是美好的青春 ”。每晚上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高亢悠长的声调里,仿佛有说不尽的关于青春被狗吃了的故事。以至于后来同学们都评论说,其实北门卖卫生纸的大爷喊的挺对,人生就像卫生纸,看着挺多,用着用着就没了。大概中国的大学都是这样,慢慢使人意志消沉,使人形销骨毁。我们只顾玩着我们的,打DOTA、滑旱冰、看岛国爱情片、每周去KTV、喝酒抽烟、醉生梦死。关于成长关于人生那就交给岁月吧,反正它会牵引着我们一点一点成长,从20长到24,从大一新生长到大四毕业。 大二另一件事就是换了辅导员,从李玉伟变成了肖龙航,关于李老师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他只给我们上过一节课,只教过我们一个“考”字,上大学要考,期末要考,四六级要考,读研究生要考,当公务员也要考,人一辈子要成事,离不开一个字“考”。
回忆日照,不能没有海。柴静曾说,“没有在深夜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大概说人生需要有许多种经历才算走过,有过死亡的体验,有过生离死别的哀伤。我想深夜独自面对大海该是一种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验。 那时太公岛还是未开发的一片荒滩,除了旁人篝火晚会留下的灰烬,潮起潮落的浪花声,尘嚣稍息,了无一物。那时我曾一个人走到太公岛的那片荒滩上,感觉好像有无数游魂就飘荡在这夜的天空和旷野之中。就在这凄哀沉郁的夜里,面对前面未知的大海,一个人独自体会着面对恐惧面对死亡的感觉,一个人独自体会“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的意境。
白天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找几个朋友,骑一辆单车,从奥林匹克水上运动公园的十里泻湖,从灯塔广场的浪拍礁石,看大片的海鸥落在海岛上留下一片白色。然后沿着碧海路或是临海木栈道看着旁边海风吹拂的矮松,看着临涛映旭沐月泊烟广场的UFO建筑群。就这样伴着一路的欢歌笑语、草长莺飞经过桃花岛风情园、御海参茶园一路到到海岸线北面的国家海滨森林公园,那里有着我认为全中国最干净最漂亮的沙滩,丁肇中曾在这里题词说“非夏威夷所能及”。在那里我们把自行车一路骑到海里,然后酣畅淋漓痛痛快快的泡个海澡。我大概是爱上了这种感觉,以至于后来每个周末和丕东、桂海他们都要去一趟离学校较近的万平口浴场洗澡踢球,海滩上沙子晒的滚烫,脚丫子被细沙磨得通红。累了就裸起身子坐在海岸线上,背着大海任海水一遍一遍冲刷着我们的身体,哥几个就蹲在那,一边欣赏浴场的比基尼妹子,一边讲着笑话谈着人生....... 毕业是不寻常的几日,木浆厂方向不经意间常飘来烟熏废气般的浓雾,让人觉得的躁动不安,见不着海天的蓝,挥去空气中的宁静。本来是暖暖的一片海滩,因为曲终离散再也留不住向往的目光。习惯了起床已是日出三竿的生活,却神经过敏似的在这五月的最后几天黎明即起。 那是5月31日,早起拿起一个笔记本、一本英文杂志,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校园里,傻乎乎的指望在校园与她能有一场偶遇,昨晚上甚至打开学校网站的一张张网页,只为确认昨天下午在成记小厨碰到的那位身着阿根廷球衣的姑娘是不是她。前日,17点05分,那辆日照开往牡丹江方向的绿皮火车,载着我的另一段忧伤开往了另一个城市。最伤感的大概是这冷膜的后期,一个曾经你喜欢的,忽然离你很远,咫尺之遥,却是天涯海角。曾经千回百转,曾经沾沾自喜,曾经柔肠寸断,到了最后居然是悄无声息。本来想5点左右在最后的月台上有那样一场告别,但没有去,或许是通完最后一场噙着泪水的电话,已知足。亦或许害怕送别时不噙泪水,坏了那份浪漫的憧憬。就这样我独坐在A楼102、那上了四年课的教室旁,看着小湖里“鱼之乐”的锦鲤,看着风摇曳着树的影子,看着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一地斑驳,和着虫的鸣声风的摩挲,独处着享受这份忧伤。 打点行李,大学用过的书睡过的被褥,哥几个大都卖去换做酒钱。那几日,该是忙坏了收书收被的,也该是让他们赚了个满地金钵。翻开数字信号、ARM等几本大都还是崭新如故,我犹豫着,“不卖了吧?这本还想再学学。”“别扯犊子,留着你以为你能看还是咋地。”唉,交友不慎,东北来的几坨人大都说话这么粗鲁,坏了我奋发图强的好梦。接下来就是漫无天日的歌着、酒着、醉着、泪着。渗着感情的酒最容易醉人,和周晓骑刘源他们有时就这样坐在东升园小广场的阶梯上,啃着一个西瓜,买上几捆啤酒,从人群攘攘熙熙一直喝到空无一人,从晚上9点一直喝到凌晨两点。抑或是在宿舍里围着酒精炉煮起的火锅,一边喝一边畅谈着五年、十年后的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月薪多少,要有房有车。”那晚上的录音李敏星哥该是还存着吧! 那天王莹走,刘源说他那天特别难受,“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王莹。离家近的同学可能有时间还会来曲师大看看。可远在东北的他们,一毕业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母校一趟。”送别确实是让人刻骨铭心的,那时的脸常因为想哭而扭曲变形。送窦文峰那会,当车门关上机车发动的刹那,峰哥抬着扭曲的脸说:“走了,兄弟。”之后再看他,已是再也压抑不住该低头和我一样掀起T恤,擦拭泪花了。 如今。那些事,该是几个月前已像烟台路80号一样,在时间车轮之下成为一个仅供回忆的节点;那些物,那个能在图书馆借6本书的校园卡,能买半价车票的学生证,该是不知在哪儿布满了灰尘,或是被碾碎变成了另外一张纸:那些人,曾经说不要伤心,还会再见,毕业至今却再也没有见过........
从彩虹桥到图书馆的那段路,有两排合欢树,“其花如丝,昼开夜合,清香扑鼻”。领过毕业证,我捡起一朵合欢花夹在里面。在绒花满树的2012年6月,它在那里目送着我们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师衍辉)
一篇旧文,回忆下当年支教和读大学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