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年轻的时候认为有很多重要的在前面,只要不停地奔走就能看到,走过来了发现重要的都在身后发生了,已经过去了,再往前又是一片空白。对过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也没有任何偶然,都是必须经过的,我不信一个人可以有两个以上的选择(王朔)。
故事一: 小丽是我在德语班上课时认识的,西北人。那段时间我老人家自费报了一个晚上的德语补习班,每周上一、两次课。博士后老板对我说:学费不是问题,你可以在年终退税的时候赚回来一些。我想那好吧,反正也不是大钱。据小丽说,她是随老公陪读来德国的,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就报了这个班学习德语,准备过后找机会注册到大学读研究生。看得出来她比较焦虑,一心想独立,问我能不能在入学、打工方面帮忙。她显然是找错了人,我对留学和打工的事情一窍不通,平时和中国学生也没什么接触。这让她有些失望。 焦虑的小丽倾诉的欲望有点强烈,主动告诉我说,老公是当年教过他的西安某高校老师,比他大N岁。那时小丽童鞋即将大学毕业,不想离开古都,于是有同学或者老师帮她介绍了一个单身年轻教师,只要结婚就可以留下来。虽然小丽对这个对象不甚满意,但留城是主旋律,主旋律就是一辈子的幸福,这一点战胜了一切。婚后她老公争取到一个出国名额,于是就来了德国。小丽说他们有一个女儿,太幼小,就暂时留在了国内父母那里,她的焦虑感也有一部分来自对女儿的思念,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身份和一份收入,从而早日把女儿接到身边。因为当时她和老公住在学生宿舍,房间面积太小,按照德国的移民法好像是不允许接家人过来同住的,或者说需要租个大一点的公寓房间才行。 总之,小丽对自己的老公不满意,说老公有时候急了还对她动粗,也不多给她零花钱。再想到自己的花季青春嫁了这么一个长相很差、年纪不小但本事不大的老公,竟然觉得有点亏大了。我老人家那时还算年轻,阅历有限,说心里话,有点瞧不起小丽。回家向领导汇报,领导自己生在北京长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自然不理解农村女孩改变命运所选择的无奈方式,竟然出人意料地对我的看法基本同意。如今回过头来看,我们是缺乏宽容的,就像坊间常说的那样,那时的领导和群众都too young, too simple, and sometimes naïve。 后来领导也认识了小丽,后来小丽的女儿也来到了慕尼黑。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初始条件,好像是小丽童鞋主动地提出来要到我家看看,于是她们一家人不远十几里到我家吃了一顿饭。当时我们住在巴伐利亚州的州府旁边,而他们则住在城外。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小丽的老公,果然是相书上说的那种运气难测的男人,而且行为举止有点那个。最让我眼镜大跌的是,小丽竟然在饭桌上一边不停地数落老公、一边不停地用筷子给他夹菜。女主人毕竟是领导,水平高,在一旁含笑不语,除了说多吃、多吃、多吃----那时候的领导就知道重要的话要说三遍。小丽的老公也不多说话,低着头一边听老婆的数落、一边迅速消灭老婆夹给他的食物。他们的女儿还小,所以也不够有趣,让三岁的我家格格有点失望。总之,那顿饭吃得很莫名其妙。 直到今天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很难理会听到的和看到的小丽对待老公的心态。每个女人都是个谜。 故事二: 小华童鞋来自东部沿海,当时正在慕尼黑读研究生,她的办公室和我的在一栋楼里面,后来就碰面认识了,因为整个楼里面也就几个中国人。由于我的办公室是单间,说中国话方便,小华那段时间经常过来坐一会儿,聊聊天。于是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我老人家忘记了小华是在哪里读的大学,应该是北京,或者某个一线城市,但是她毕业后被分配到南方的一个小地方,似乎是当中学老师之类的。这让她很不甘,于是通过同学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当时这位先生也是年轻教师,年长小华N岁,和小华谈恋爱的时间不长,两个人就结婚了。结婚的好处是,小华终于可以把户口迁到老公所在的大城市,从而摆脱了那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南方小城。 说来无趣,这又是一个借助婚姻改变命运的平庸故事。但小华与小丽不同,她外表温和,内心追求进步的愿望还是“蛮”强烈的(注意,这里我老人家成功地用南方话“蛮”造了一个句子,如果再用四川话强调一下的话,就是“要得”)。后来小华考上了中科院某个研究所的硕士研究生,并在一次国际会议上认识了现在的德国导师,于是就没怎么费劲地来到了德国继续学习,而且还有奖学金。她老公则在国内混,因为没有博士学位,据说只能是研究所科研人员中最底层的那种,一时看不到多大出息。 聊天的时候,小华童鞋偶尔会流露出对自己老公的失望。这一点我理解,因为她已经成功地迈出了学业的第一步,将来在专业上应该会有一番作为,而自己的老公看来不是那种特别追求上进的类型。女人嘛,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公出人头地,拿得出手呢? 后来小华的老公来慕尼黑探亲三个月,我见到他一回,是那种一看面孔就知道很内向的男人,man是man,但肯定不好惹,呵呵。就在这期间,小华还在我办公室抱怨过一回她老公,说这家伙太自私,千里迢迢来探亲吧,还专门带了一个小电饭锅,每天给自己烧点米饭,因为怕吃不惯德国人的面包。小华自己来自北方一个人人都喜欢面食的地方,所以对这个南方老公的做派显得很皱眉。我老人家静静听着她的诉说,无言以对,这都什么情况啊!回家向领导汇报,领导批评道,你瞎操什么心! 是啊,鱼找鱼、虾找虾,自然都有自己的道理。虽然那时我对这类婚姻中的明显非感情方面的“交易”颇有微词,但今天回想起来,其中的男和女都不容易。谁不希望自己的爱情冰晶玉洁?但是生活是复杂而强大的,人在年轻的时候经常是渺小的,向生活妥协的方式多种多样,局外人自然无法明白其中的苦与甜。 所以我后来常说,人生的天空虽然高阔,但我们其实经常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其实谁有资格对别人的婚姻说三道四呢? 故事三: 小翠是从美国那边来的,和我一样是博士后,她和美国老公都是洪堡学者,很了不起,和我们一样住在慕尼黑的索末菲公寓,那是大物理学家索末菲留给后人的私产,而我的博士后老板当年是索末菲讲习教授。小翠童鞋的故事其实发生在前面两个故事之前,我之所以放在后面讲,主要因为她是涉外婚姻。关于小翠的信息,几乎都是领导透露给我的。那时候,领导每天无所事事,和公寓中另外几个无所事事的中国妇女传播各种小道消息,十分八卦。 小翠在美国读的博士,似乎学的是生物,毕业后嫁给了一个美国教授,就是她的老公。这厮我见过几次,也是那种冷面、内向的主,和大多数美国人不一样。当时代表主流美国男人的是一个乐观派的访问教授,和大家住在同一个公寓,每天晚饭后都要在公寓的地下室和我们中国男人打一顿乒乓球。这家伙每次都选一个没有胶面的光板球拍,笑眯眯地把我老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于是我只好悻悻地去办公室加班。那是一段单纯快乐同时压力很大的美好时光,因为是第一站博士后,前途未卜,每个群众都很玩命,每个领导都很迷茫。 如今回首往事,小翠留给我们最深的印象还是他和美国老公的AA 制生活。据说当初小翠之所以嫁了个这么不开眼的老公,主要是为了绿卡,否则毕业之后就得回国。所以这也是一桩带有一定交易色彩的婚姻,至少从外人来看是这么回事。两个人买菜做饭都要把账算清楚,不知道床上用品是不是也各买各的各用各的(此处读者可以窃笑一下)。 总之平时两个人很少出双入对。据小翠私下里告诉中国妇女们,他老公从来没有去过中国,也不容许小翠的家人去美国探亲。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主要看消息来源是否可靠。但由于我是听领导说的,最多只能保证领导是可靠的。如今做人民群众好难,因为领导基本上都是不可靠的才对。 但是没有人有权利谴责别人的婚姻,道理还是那句话: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对于不怎么穿鞋的人来说,可怕的就不是天真了,而是无鞋(无邪)。 专家短评: 这三位女童鞋都嫁给了大自己不少的男教师,通过婚姻暂时改变了命运。数年以后和一个学理论物理的女童鞋聊天聊到周国平、余秋雨等老牛吃嫩草的话题时,这位大姐说出了一番令我老人家折服的话,我抄下来以飨中老年男士吧。 “ 一般说来,男性成熟比较有魅力,当然自己的另一半在自己面前可以孩子气,但在该成熟的时候必须成熟。十几岁的差距对于孩子来说或许是代沟,但对于成年人是宝贵的阅历。多活的十几年难道是空白吗,随便哪个家伙在小自己十几岁的人面前也该有点什么可以炫耀的吧,至少我们都有招数哄骗小我们十几岁的孩子,让他们以一种崇拜的眼光围着我们团团转,是吧。比如我这个年龄的家伙,太用功的显得书呆子气,擅交际的显得油滑,剩下的或平庸或什么都半桶水。但如果再有十几二十年,干什么的都会积累了经验,为人处事也大多历练的不赖了,人不知不觉就有魅力起来了。(当然这或许只对男性成立,女性们自然也在成熟,但更在老去,因为你们太视觉动物。)况且,这时性格习性事业环境多已定性,喜不喜欢就比较容易判断了。这尚且说的是普通人,更何况是那些不凡的人。 您也曾说过成功的几大要素,得学识广博吧,得思想深刻吧,得善于表达吧,得举止得当吧,得平易近人吧,还得有很多吧,天,多可爱的人啊。至少在我看来,当他一直有优点能让你欣赏与仰视,一些牺牲与包容也就值得了。何况周国平、余秋雨之类,有年轻的心跟你恋爱,肯花心思,也有这个能力过精致烂漫的日子,您觉得那些貌美有才的女士们吃亏了?亏在哪里?敢嫁给名人的女人也都不俗,她们才不会吃亏呢,即使是名人也得用真心来换她们的感情,当然随便哪个红也会告诉你她是最幸福的。 从女人这个角度来说,当女人可以独立,就开始要求婚姻的质量了。有才的女人懂得欣赏成熟男人的魅力,貌美的女人知道自己要得起这份感情。现在的女孩子独立得不得了,她们可以做你的情人,不要求婚姻及其他任何,只是因为欣赏你。当然,如果哪天她们觉得不再欣赏你了,也可能义无反顾扭头走。跟名人有关的女人都不俗,她都可以独立,即使原本自己不行也会因为另一半而可以,到了婚姻无可挽回的时候,为什么不善意地分手,于自己也好。” 后记: 这篇作文写于雨水打湿了的德令哈,改于阳光普照的Guy Nhon。在德令哈,那个飘荡着酒幌的茶楼上,科学网上的YC女侠并没有如期而至。一直坐在我对面沉默不语的是一位蒙面白衣女子,我跟她讲了海子、姐姐、《日记》、葛老师的诗作以及江湖上的许多恩怨,她只是默默地听,始终不插嘴。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这位姐姐才在桌面上用手指蘸着酒水写下了五个字:“我是小龙女”。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秘女侠“小龙(聋)女”,江湖上人送外号“听不见”!(图片来自网络) (邢志忠)
师生恋:三个女童鞋的婚姻故事 |